次日天色微明,寝殿外隐约传来的议论声,将我从浅眠中惊醒。
推开窗棂,便听见宫娥们交头接耳,全是昨夜宫宴上的风波。
“听说了吗?
太子殿下的正妃,那位慕容小姐,昨儿在宴会上手脚不干净,偷了温侧妃的玉佩!”
“可不是嘛,当场就被殿下下令搜了身。”
“虽说最后没搜出来,但无风不起浪啊,怕是做贼心虚,提前藏匿了。”
流言蜚语一夜之间便传遍了宫廷内外。
即便最后都缀上一句“查无实据”,但唾沫星子已将我淹没。
底下人的议论更是肆无忌惮:“慕容将军府世代忠良,家底何等丰厚,竟养出这等品行不端的女儿,真是家门不幸。”
“难怪殿下迟迟不肯圆房,想必是早就看透了她的为人。”
“平日里端着清高孤傲的架子,背地里却做出这等腌臢事,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!”
我无力地合上窗,视线变得朦胧。
回想起与秦墨琛的过往,我们自幼相识,他却从未主动提及婚嫁之事。
直至一年前,秦墨琛在储君之争中遭遇重挫,四面楚歌。
彼时,父亲查出旧伤沉重,已是强弩之末,他深知我心仪秦墨琛,便毅然将慕容家数代积攒的财富与暗中培养的势力倾囊相授,助他扭转乾坤,稳固根基。
太后感念慕容家的一片赤诚,亲自出面为我们赐下婚约,并亲赐“皇室恩泽”,皇室将是我慕容雪最坚实的后盾。
大婚后,秦墨琛却对我日渐疏远,时常以军务繁忙为借口,宿在宫外的私宅。
我只当他是为了国事殚精竭虑,却不曾想,他的心中早已住进了另一位佳人。
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打断了我的沉思。
是父亲身边最信任的老亲兵,他面色惨白,声音发颤:“小姐,不好了!
将军他听闻了宫里传出的那些闲言碎语,一时气急攻心,当场晕厥!
太医已经赶过去了,您快去看看吧!”
我只觉眼前一黑,险些栽倒在地,跌跌撞撞地奔向将军府。
父亲面如金纸地躺在榻上,床边的痰盂里盛着触目惊心的血迹。
“父亲!”
我趋步至榻前,泣不成声。
“太医怎么说?”
老亲兵满眼悲戚:“回小姐,将军本就身有旧疾,此番忧愤交加,已然伤及心脉根本,太医嘱咐务必静养,万万不能再受任何刺激。”
我立刻派人前往太子府:“去告诉殿下,我父亲病危,太医说凶险万分,让他务必回来。”
下人回来禀报:“殿下说今日有重要的朝会议事,实在无法抽身。”
他未曾细问父亲的病情,便直接打发了来人。
整整一天一夜,我守在父亲的床榻边。
太医说父亲的状况每况愈下,随时都有可能逝去,我不敢睡觉,怕父亲就这样永远地离开我。
夜深人静,管事嬷嬷端着参汤进来替换我,劝我回家歇息片刻,至少换件干净的衣裳。
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府里,途经偏厅时,听见几个小丫鬟在议论。
“小姐真是太可怜了,好端端的,竟被人当众那般羞辱。”
“嘘!
小声点!
管事嬷嬷吩咐了,府里上下,不许再议论此事,免得传到小姐耳中,更添堵心!”
“可是今日那位温侧妃对管事嬷嬷说,行窃之人,品行败坏,断然不配为皇子正妃。”
“小姐待我们这些下人何等仁厚宽和,如今却落得这般境地。”
她们发现我回来了,慌忙垂首行礼,大气也不敢出。
“小姐,奴婢知错了,再也不敢了。”
我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“无事,下去吧,我只是回来取些替换的衣物。”
我脚步虚浮地走回内室,心寒到了极点。
连府中的下人蒙受不白之冤,却无一人敢为我说一句公道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