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手指深深陷进我的皮肉,仿佛要将这些年的恨意都宣泄出来。
去死吗?
这个念头曾无数次在我脑海盘旋。
在儿子因为营养不良发烧抽搐的深夜,在父亲手术费再次告急的清晨。
在我二十一岁生日时,我吞下整瓶安眠药,却在意识模糊时听见儿子稚嫩的哭喊。
才两岁多的他费力地给我喂水,用脏兮兮的小手擦去我嘴角的白沫:“妈妈醒醒……呜呜呜……妈妈醒醒……”从那以后,死亡成了我最奢侈的念想。
我学会在酒局上假笑,在客人的咸猪手下隐忍,因为我知道,我这条烂命早已不属于自己。
只要母亲还躺在病床上,只要儿子还需要温暖的怀抱,我就必须像野草般,在这泥泞里继续挣扎着活下去。
刺耳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划破僵持的空气,林砚白扫了眼屏幕,冷笑一声甩开我的手腕。
看着来电显示上“傅婉”两个字,我突然失控大笑——原来这个口口声声说着复仇的男人,也不过是在现实里给自己找了新的替身。
自那晚之后,林砚白的宾利总停在夜场后门。
他倚着车门抽烟的样子像道阴魂不散的影子,陆川很快察觉异样。
当我穿着低胸旗袍准备应酬时,他掐灭雪茄推开我:“周晚,你该清楚,你这样的女人我身边多的是,你已经不是十八岁了,我要的是能给我带来利益的女人。”
他将项目企划书甩在我脸上:“林砚白拒了我的合作,但我知道你有办法。
只要他签字,这张卡里有六十万。”
看着短信里的数字,我想起儿子怯生生地说想要新书包的模样,想起父亲呼吸机发出的规律嗡鸣,最终攥紧了那份文件。
在林砚白的私人会所里,我将企划书推过去:“这是陆川的条件。”
他指尖摩挲着酒杯,眼底翻涌着嘲讽:“怎么?
一个老男人满足不了你?
不如我开双倍价格,让你重温旧梦?”
滚烫的羞辱感冲上眼眶,我抓起酒杯泼在他脸上:“林砚白!
你以为自己是谁?”
他突然扣住我的手腕抵在墙上,呼吸灼热:“装什么清高?
当年在我床上求饶的样子,怎么不记得了?”
我没能谈成合作,陆川勃然大怒地让我滚出去。
却在收拾酒瓶时,听见他谄媚地对林砚白说:“那女人不过是个丧家犬,拖着个生病的父亲和五岁的儿子,每天都要吃一把安眠药才睡得着,全靠我施舍一点钱吊着命,要不了多久……”林砚白攥着酒杯的手突然收紧,红酒在地毯上晕开狰狞的痕迹:“你说什么?
儿子?
五岁?”
“对呀,就是那个周晚,您不是对她有点感兴趣……周晚?!”
陆川的描述像把钝刀,将他记忆里那个扎马尾的少女,和眼前苍白憔悴的陪酒女狠狠割裂。
再见面时,林砚白站在我破旧的出租屋前,西装皱得不成样子。
他盯着墙上儿子的奖状,声音沙哑:“为什么不告诉我……”我抱着父亲的药瓶转身,窗外的月光洒在他泛红的眼眶里。
道歉?
太迟了。
这些年在泥潭里挣扎的日子,又岂是一句道歉能抚平的。
没了陆川,那些零散的收入对我的生活是杯水车薪,父亲的治疗费像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
那些我曾试图遗忘的困境,如潮水般将我淹没。
其实,只要林砚白愿意,随便动动手指,就能知晓我这些年的狼狈。
夜场同事的闲言碎语,客户不怀好意的调侃,他若想查,易如反掌。
我无视他的挽留,裹紧廉价的风衣,匆匆往夜场赶。
我得去求陆川,哪怕尊严扫地,因为我别无他法。
在包厢外,我双膝跪地,哀求着:“陆哥哥~不,陆总,求您借我点钱,我以后一定还。”
陆川瞥了眼站在身后的林砚白,冷笑一声:“周晚,我是你的老板,不是慈善家。
你要是真缺钱,不如求求这位林总?”